薛中锐,年从事表演艺术,历任山东省话剧院演员、副院长、党总支书记;曾任山东省政协委员、山东省青年联合会副主席;现任山东省话剧院艺术指导,山东社会科学进修学院院长,山东电影学校名誉校长,山东师范大学、山东工艺美术学院、曲阜师范大学客座教授,山东省演讲、朗诵艺术家协会筹委会主任。主演和参演了30余部影视剧,配音朗读20余部长篇及广播剧,创作《七彩人生》、《默默的芳香》、《大河情》等多部电视剧本、独幕话剧,并出版专著《谈朗诵艺术》等。多次获得山东省会演一等奖,并获中国话剧最高奖“金狮奖”与中国戏剧表演最高奖“梅花奖”。
面对一位历经沧桑的睿智老者,长时间倾听他那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沉郁低回的讲述,你会久久地陷入感动与沉思,他那深邃的言语,凝重的表情,以及绵长的回忆,承载着多少生命的分量,又融合着多少人生与艺术的别样况味。有时候,你真的难以相信,那在舞台和荧屏中塑造过诸多不同类型的人物、在早已堙没到时光深处的遥远年代,通过电波讲述过无数动人故事的老人,真的就坐在你的对面,用你熟悉的声音,陈说他的人生、他的阅历、他的信仰、他的悲哀、他的叹息、他用灵魂呵护着的最宝贵的一切……你不可能与他一起重返往昔,但此刻却分明能感到一种渺远的亲切,严正的慈祥。
幼年时代,我们听他播讲的《大刀记》、《烈火金钢》、《渔岛怒潮》,那是永远抹不去的记忆;多年之后,我们看他演的丁少纯、克雷央特、永乐帝、基度山伯爵、索额图、布衣孔子,深深感慨于他生命之树的常青不老。而这些让人铭记长远的声音与形象,均来自他的执着与追求,那不断熔炼捶打、也不断提升着他生命境界的艺术真谛。
——薛中锐,一位始终用精神温暖着我们和这个时代的艺术大家。
苦难让他成为必胜的“哀兵”
薛中锐从艺近60年,对一位艺术家来讲,这么长的时间跨度实属罕见。时代的风云际会、人生的沧桑变幻,曾经的蹇促、匆迫、困顿与徘徊,足以凝练出非凡的睿智,使作为体验者的他完成一部从容、厚重的人生大戏。这种时光的惠赐和灵魂的抉择,沉淀了许多命运的信息,更多的则是内在的拼争和跋涉,是叩问,是追寻,是坚守,是百折不回的淡定,是那一道隐含在微笑背后的炯炯有神的目光……
“人生啊,由于各种机遇的不同,会产生喜怒哀乐不同的情绪,但我觉着,喜、怒、乐,这都是暂时的,而‘哀’的份量是沉重的。我想,悲哀是一个好东西。有句话说‘哀莫大于心死’,有些人由于沉痛悲哀沉沦了,但是更多的人当悲哀在他心里沉淀之后,会挥发出重新争取新生活的力量。所谓哀兵必胜。”这是薛中锐不同于任何一个被采访者的开场白,让人的心为之一颤,也让人感到了他深沉的语音背后正涌动着浩瀚的思绪,里面是他跌宕起伏的人生和艺术。
“我觉着我这一生大概是遭遇到许多悲哀,也意识到了自己应有的悲哀,因此挥发出了一些力量生活到今天。”幼年的遭际是心灵成长的起点,薛中锐不幸出生在日寇侵略中国的年代,也有幸因为最初的苦难记忆让他渐渐成长为一个“必胜”的“哀兵”。
他回忆道,年夏天,烧杀抢掠的日本侵略军占领济南,人们非常恐怖,百姓纷纷逃避。“我妈妈怀着我坐上了爸爸雇来的一辆大车,回到了老家——离德州50华里左右的河北省景县,第二天早上就生了我。”
两年后,一家人才又回到济南。父亲开了一家“北平旅社”养家度日。薛中锐记得,日本鬼子曾拿着手枪对着他父亲说要征用他家的房屋;也曾亲眼看到他们用刺刀在马路上乱砍路边的小树;晚上,随时会听到日本宪兵穿着皮鞋走路的声音……
有一次,父亲旅店里的一个客人深夜打开楼顶上的天窗跑了,日本鬼子就说他父亲通共,把他抓到宪兵队里。家里花了很多钱才把他救出来,身上被打的一道一道的,皮肤发绿,坐都坐不住。
“我上学的那个小学叫黎明小学,当时那个学校是济南市最好的学校,是德国人办的教会学校。黎明小学后面就是日本人的第三国民小学……记得,我们每天从那儿走的时候,日本鬼子的子弟也放学,他们时常冲我们扬沙子、吐唾沫,我们不敢吱声。我那时候七八岁,就感受到了民族的灾难和一个民族巨大的屈辱。”薛中锐语调低沉地讲述着自己的童年。
年中秋,隆隆炮声、呼啸的枪声响起来,济南就要解放了。当时,薛中锐家住在三里庄的一个四合院里,月光下,母亲正揽着孩子们在床上唱京剧,飞来的子弹“啪啪”地打在迎门墙上。解放军来了,国民党的飞机在空中飞。在那个本是美好的季节,他却经历了战争的恐怖与惨烈:“各个店面都没有人了,爸爸让我和表哥看守北平旅社。飞机炸的弹片在头上飞过,脚下像地震般翻腾着,街口四层高的恒得利钟表楼塌成一堆,路上的死马肿得发亮。万紫巷那里有个澡堂,被炸死的人盖着被单被一个个抬出来……”他拚命往家跑,见到父母,已哭得不行。没想到,父亲非但没给他安慰,却拍桌子骂他:混帐,我让你看着那个地方,一家人都要吃饭的,你还是男人吗,是个男人就回去!“当一个男人原来这么难,还得为生存着想,顿时我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那一年,薛中锐11岁。
有大的逼迫才有大的进取
上小学的时候,薛中锐接受的是儒家思想教育,“当时父亲请私塾先生让我背《论语》、《三字经》、《千家诗》,这些为自己以后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父亲对薛中锐非常严厉。每天放学回来,让他给自己大声读报,“他很关心时事,自己认字,确总是让我读。每天所学,都要诵读,还要站在桌子上,让我把他当做同学和老师。”曾经给三家地主扛活、能唱河北梆子的父亲知道文化的重要,对孩子语言的训练从此开始了。
正是这种培养,使老师发现了薛中锐的聪明和伶俐的口齿,于是让他写稿子,参加演讲比赛。薛中锐说,离他家很近的地方有个北洋大戏院,很多名角都住在附近。他做完作业就去看戏,许多经典剧目的台词就是在那时候记住的。五十年代初,苏联电影周在全国举办,薛中锐对苏联的生活和文学艺术达到了痴迷的程度。
年,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招生,个报考者中薛中锐经过初试复试入围前30名,因为文化课不及格,没有录取。那时,山东话剧院就在他家后面,他常跑去看戏。有一次,正赶上话剧院招生,抱着试试的心态他报了名。结果个人只取10个人,10个人中只有3个男生,薛中锐就是其中之一,“时也,运也,命也,”薛中锐感叹。于是,19岁的那个春天,薛中锐正式办手续进入省话剧院,直到今天。
然而,进入省省话剧院后的日子却并不如想象中那么轻松惬意。“要成为一名好的话剧演员,得经过理论和实践的反复磨练。之前,我以为自己演戏不错,但到了聚光灯下,一踩台板,就慌了神,找不到一点角色的感觉。”有一次拍《刘胡兰》,他演一个战士,只有一句台词:“我们都是您的儿子,我们会为刘胡兰同志报仇!”结果,一上场就紧张的要命,声音很粗,大汗直流,差点晕倒。导演让他下去。“当时,班长翟剑萍(后为剧作家)劝我,‘万事开头难,刻苦学下去,就会走出一片天地。’”薛中锐说,“沉思之后,我感到人生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为理想奋斗。既然认定了选择的路,就不必彷徨。于是沉下心来,从跑龙套、搬道具开始,每场演出都把自己弄得汗流浃背。”
薛中锐每天早起晚睡,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台词、形体等训练中。与此同时,他还阅读了大量的戏剧理论,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狄德罗的《论表演艺术》、梅耶荷德的《谈表现派演技》以及列斯里、李健吾、焦菊隐等人的著作,巴尔扎克、乔治桑、曹禺、郭沫若、老舍等等,都烂熟于心,还开始写起了评论文章。薛中锐说,当时,他接受了许多革命文艺的影响,奠定了为工农兵服务的思想。
那时的山东省话剧院是全国十大剧团之一,对演员尤其青年演员非常严格,每年都安排到京、沪观摩好的演出。即使是观看,薛中锐也比别人用心,每次他都带上笔记本、小手电,在观众席里不停地记,哪个角色台词好、哪个段落节奏好、哪个戏有什么特色风格,都仔细地、一一记录下来。只要剧院有排练,薛中锐就蹲在边角处细心观看老演员的表演;每次上山下乡、体验生活,他从不掉队,一点一滴从老百姓身上汲取生活的养分……
跑龙套的感觉非常难受,还要装台、拆台,夜里每每干到十点多,薛中锐从不抱怨,一边跑龙套一边当搬运工。有一次在珍珠泉礼堂布置演出,他爬到天花板上用一根绳子拴十几个聚光灯,一只脚踏空,差点掉下来,把他和在场的人都吓蒙了——要是真掉下来,一定摔成残疾不可。但跑龙套磨练了他的意志。
薛中锐认为,当一个好的演员,甜都是从苦中得来的。孔子说知之不如好之,只要从事一件事,不怕苦不怕累不怕难,三五年时间就一定能做好。那时到外地演出,由济南向东,一圈下来要走半年时间,薛中锐背着自己的行李被褥,枕头里面塞着20几本书。
演出时,同事们都到青岛玩去了,他不去,一是没钱,再就是是要看书。他们出去玩一天,薛中锐就能看两本易卜生的戏剧,看完写下笔记。当时,他生活很艰苦,工资每月34元,要拿出15元支援父亲的生活。“那时候,我的亲生母亲去世了,继母又添了两个孩子,生活很困难。剧院有食堂,菜有5分的、1毛的、1毛5的,我每次都吃5分钱的,食堂师傅和我关系好,看我可怜,就每次盛上以后,再从1毛5的菜里舀点汤给我。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有逼迫才有进取,有大的逼迫才有大的进取。”说完这话,薛中锐沉默了很久,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手臂在微微颤抖。
“‘同样是一个人,别人能做的到的你为什么做不到?’爸爸常这样对我说。”薛中一直记着父亲的告诫,每次拿到剧本都要反复研读、揣摩,他对自己提出了一个严格的要求,就是干什么事都要干得最好、最细致。经过无数次的训练,他开始在剧团担任重要角色。
年,薛中锐开始演主角了:《年轻一代》、《千万不要忘记》、《赤道战鼓》、《霓虹灯下的哨兵》。他先后七次受邀晋京演出,并赴沪、豫、陕、闽、苏、冀、辽等地演出,一个戏演二三百场。《基督山恩仇记》连演多场,《不平静的海滨》有时一天演三场,半夜还有人来找他买票。《苏丹与皇帝》光在北京就演了40多场,外交部组织80多名各国外交官观看,盛况空前。当时的《新民晚报》、《文艺报》刊发评论,著名演员魏启明赞扬薛中锐演皇帝是演人,演得好;北京人艺的老艺术家黄宗江专程到济南来看戏。“现在的演员没有这么多机会了。”薛中锐感叹,那个年代的磨练对他太重要了。作为领衔主演,他先后塑造了《决战》中的地委书记周望东、《沉浮》中的海洋学家东方骥骅、《苏丹与皇帝》中的永乐皇帝、《命运》中的建港专家刘虔、《基督山恩仇记》中的基督山伯爵、《黄河入海流》中开发黄河三角洲的总指挥归海大宇、《布衣孔子》中的伟大思想家孔子……那些血肉丰满的形象被人们记在了心里,观众给了他鲜花和掌声,专家、学者称赞他的演出“节奏铿锵”、“台词韵味醇厚”、“表演洒脱大度”。
《布衣孔子》:精神的漫游与跋涉
年1月22日,电影《孔子》在山东举行首映式。原因有二:其一,孔子是齐鲁大地诞生的圣人;其二,人们不会忘记,在山东的话剧舞台上,有位“孔子”曾经感动了千万观众,那就是凭借《布衣孔子》荣获中国话剧最高奖“金狮奖”与中国戏剧最高奖“梅花奖”的表演艺术家薛中锐先生。
“得了儒家精髓,人人都是‘孔子’。”薛中锐喜欢谈《布衣孔子》,不仅仅因为他扮演的孔子是自己艺术生涯的顶峰,更因为儒家文化在他心中占据着最神圣的位置,是他一生的信仰,他为自己能塑造孔子这一形象感到荣幸和自豪。
年,山东省委宣传部让山东话剧院创作一部孔子的戏,认为齐鲁之邦,孔子是第一位应该宣传的人物。于是,薛中锐被选定在话剧《布衣孔子》主演孔子。时年52岁的他感到忐忑不安,中国舞台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孔子形象,国内外研究孔子的专家又比比皆是,拿出个什么样的孔子形象才能让人信服?而最难的是摘去孔子头上那个“神圣的光环”,还原他的布衣形象,这在话剧表演史上是个前无借鉴的难题。
“好在那个年纪,我的阅历已比较丰富,境界也有了相当的提升。思来想去,还是要在六个字上下功夫:生活、思想、技巧。首先是做案头工作,寻觅孔子的心路历程。其次是把一生所有的舞台积累投入进去。”他开始大量阅读关于孔子的书。《孔子世家》、《论语》等书籍、史料一口气读了3个月。我自己真的心动了。”薛中锐语气舒缓,慢慢回忆着20年前揣摩孔子角色时挑灯苦读的那些夜晚。“潜心阅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很多文字都能一一背诵。”他要通过那些文字,通过与孔夫子穿越时空的对话,让他的“布衣”形象站立起来。
“演戏就是演人,演人是演人的内心,所以必须把人物的内心世界表达得淋漓尽致才算成功。我要演孔子内心的冲突、他身处那个时代的两难境地、他那爱国大志不能实现的委屈、他直到终老仍耿耿于怀的理想信念……”他认为要演好孔子,必须要把他还原为一个虽颠沛流离,却始终怀有理想主义、兼济天下的“人”。《布衣孔子》讲述了孔子十五岁志于学到传《周易》死去的苦难经历,充满着“悲”的力量和人性的感染力,很多场面让薛中锐回忆起自己的少年时代,并多次流下热泪。3个多月的苦读后,他去了曲阜,在“三孔”的红砖碧瓦、绿树浓荫间,他怀想着孔子当年生活过的土地,终于感到,一个活生生的孔子向他缓步走了过来,而且越来越清晰高大。“我理解了精神上的孔子,我知道了孔子要表达的是什么,他追求的是什么。”终于,他用心叩开了“孔夫子的心之门”。
从研究孔子到扮演孔子,对薛中锐而言无疑是一次精神的漫游与跋涉。
年,薛中锐第一次到北京演孔子,一下子呆了两个月,在5个剧场连演40场,直到12月27日。如果再演5天,就能赶上“文华奖”的开评时限,很遗憾地错过了。但薛中锐一直记得在海淀演出时,大学生们不肯散场、一直欢呼的场面。“群众的喜欢就是最大的奖”,薛中锐心中有了“圆满”的感觉。《布衣孔子》得到了媒体和业界激赏,获得7项大奖,从此常演不衰,成为经典之作,薛中锐、翟建平、王玉梅、徐少华等艺术家多次“披挂上阵”,辗转南北。
“作为一个艺术家、演员,必须要有良好的艺术修养,包括美学的、文学的、形体的等等”。正是这些修养的凝聚,使薛中锐把孔子的形象演绎得炉火纯青。但作为一个从小受儒学熏陶的老艺术家,他更关心儒学的传承。“孔子是一位干预现实的哲人大家,他不信鬼神,却一生致力于重建人类的伦理秩序。《论语》是不朽的,但历史却往往曲折地给人们开玩笑……”薛中锐把孔子放在了两千多年的时空中去细细思考他存在的意义。“真理可以被湮没一时,但不可能被湮没一世。尽管有一段时间社会对儒学淡忘了,但它终于还是回来了。孔子学说是中华文明的精神血脉。”薛中锐说,儒家里边有很多值得重新回归的美德,比如温、良、恭、俭、让,而且孔子已经成为一个文化符号,深深烙印在每个中国人身上,我们国家在全球建立了282座孔子学院,在中国人民大学开设国学专业,这些都代表着一种回归。
他说,儒学流传数千年,对解决很多现实问题仍具有极强的指导价值,精神危机、道德危机、价值危机,孔子学说都可以化解。“前几年有学者上书有关部门,提出把教师节改为孔子诞辰日的建议,我是特别赞成的。”薛中锐如数家珍谈孔子,谈《论语》,语气铿锵坚定。“圣贤皆寂寞。但每个人都读点孔子,用他的精神重新润泽日益虚浮的世俗土壤,对社会的谐和价值回归大有裨益。”
拿“命”演绎每个人物
薛中锐塑造的最受称道的角色,当属数《康熙王朝》中的索额图。年,他接下该角色时已经退休。“索额图是康熙年间的名臣,有野心,有建树,曾主持签定《中俄尼布楚条约》。我不熟悉这段历史,对如何演绎这个人物拿不准。”于是,他把剧本读了好多遍,翻阅了大量历史资料。薛中锐说,历史剧一般大的关键环节要真实,其他可以虚构,关键要有矛盾有冲突。索额图无疑是忠于朝廷的,他明白不忠于朝廷自己就没有出路;同时他又有很大的野心,谙熟朝廷政治,广泛网络亲信……正是对这个充满内在冲突的复杂人物的深入分析和研究,加之对区别于话剧表演、更贴近生活原貌的心理活动与言行举止的精准把握,薛中锐塑造的索额图成为新时期以来电视剧领域的一个令人难忘的典型形象。1年,《康熙王朝》一经播出,反响巨大。至今,那个外表恭谨、内含心机、老谋深算又难辨忠奸的重臣形象仍令人津津乐道。观众再次用“功力深厚”四个字评价薛中锐的表演。对此,薛中锐认为,成功的角色一定建立在演员对人物的深刻理解上,演员要有自己的主体意识。比如在《纪委书记》中,他扮演的牛百川被评价为“一个时期反面人物的典型”。他说,一个人不是一出生就坏的,而是也有好的一面,即使是好人也有缺点。因此,演大贪污犯就要追根溯源,才能把他演真。牛百川符合人们说的“59岁现象”,所以,我把“坏蛋”按“好人”演,按照他的性格逻辑表现他的心态,把他演成生活中的人。目的是最终要让人警醒,原来好人也可以变成坏人啊。这,才真实,才能达到教育人的目的。
薛中锐认为,演好一个人物要拼智慧和体力。“电视剧的一段戏有时我要读十二遍、十三遍,哪个地方眼神一转,哪个地方心酸一拍桌子,哪个地方忽然又软下来了,有时候读十多遍才能找到那个点”。他说,“交给我的每一个艺术作品,我都会投入全部的激情,绞尽脑汁,精益求精,拿命来演绎。有人说现在的电视剧是萝卜快了不洗泥,我认为艺术是一个社会科学,容不得半点马虎,不可能一蹴而就。”
演员吃苦是必须的,无论年龄多大。“冰冻三尺的哈尔滨,可能要穿单衣,而在北京拍戏时,炎热的夏季却要穿上皮袄,戴上棉帽。演戏是一个吃苦的活儿,更是一个要耐住寂寞的职业。”薛中锐说。
做学者型艺术家始终追求真善美
上点年纪的人,最难忘的还是薛中锐从23岁就开始播讲的那些文艺作品,那是一个收音机听众最多的年代,也是薛中锐深厚的语言艺术功底逐渐奠基的时期。他受邀先后播讲了《民兵爆炸队》、《烈火金刚》、《连心锁》、《林海雪原》、《平原枪声》、《欧阳海之歌》。“文革”后期,又录制了《渔岛怒潮》、《大刀记》(三卷)、《霞岛》等长篇小说、多部中短篇小说和广播剧等。
他常说,言为心声,语言是心灵的声音,是思想的直接现实。播讲过程中,通过话筒,他将风雨雷电、马嘶狗叫、枪炮战火、林涛海浪等用口技描摹出来,一个人演活了一台戏。人们听他的演播,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如临其境。至今,几十年过去了,薛中锐走到农村、工厂,不少人会像见到老朋友一样跟他说:“我是听您的小说长大的。”有时,大家会围住薛中锐,让他说上一段。
那些年,薛中锐白天在剧院排戏,晚上骑自行车赶到电台,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风里雨里从不耽误播出。“文革”期间,电台取消了稿酬制度,薛中锐数年间录制的10部长篇小说没有一分钱报酬。说起这段历史,薛中锐淡然一笑:“艺术长久地活在人民心里,是演员最大的欣慰。我付出了汗水,也得到了听众的认可,了无遗憾。”鉴于薛中锐对国家广播事业及语言文字艺术做的贡献,年、7年,他曾两度获得“全国语言文字先进工作者”称号。
作为学者型艺术家,薛中锐笔耕不辍,创作的电视连续剧《七彩人生》、《默默的芬芳》曾在央视播出。退休以后,他仍然在为艺术事业奔波忙碌,从不倚老卖老、端老艺术家的架子,而总是拿出一份慈祥、一份谦逊、一份热情、一份克制不住的责任。他主持的栏目获得过“全国最具投资价值的栏目奖”,有趣的是,72岁时居然被称为“全国年纪最高的主持人”——其实,很多人不了解,他年代就主持过郭兰英的演唱会、舞蹈家陈爱莲的专场晚会、李德伦大师指挥的音乐会。他把这些都当做能让自己保持年轻的乐事去做。
作为全国朗诵协会会员、国家民委特邀顾问、专家评委,他在各地重大节庆晚会上表演节目;担任“中华诵”赛事评委和表演嘉宾;多次为山东省大中专教师举办普通话朗诵培训班,10余位学生在全国朗诵比赛中获奖;他还担任香港孔教学院名誉院长,每年孔子诞生日都被邀请去做学术交流;担任山东师范大学、山东工艺美院、曲阜师范大学兼职教授,经常为学生传授表演经验与朗诵心得。
9年12月23日,薛中锐作为“中华颂”朗读大赛的评委兼表演嘉宾,冒着零下7度的严寒抵达北京,饱含热泪朗诵了季羡林的散文《母亲》,台下的观众也被感动得潸然落泪。事后,节目的组织者激动地对他说:“没想到啊薛老,只给了您三天时间,就把这篇稿子演绎得这么动人。”他们并不知道,三天时间内,薛中锐花了很长时间修改文章,让它更口语化和形象化,更具感染力。而且,全部背了下来!演出以后第二天,他要去山东电视台录相,早晨5点多赶到北京南站,喝了一碗面条,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说,举办“中华诵”活动是功德无量的,它是传承历史、化育今人的大手笔,对得起祖先,惠及后代,人民需要它!“所以从活动开始,我在心灵上就觉得参与此项活动义不容辞,在情感上是我内心拥抱的事业。”每一次做“中华诵”赛事评委,他都事先熟悉稿件,绝不敷衍了事,点评时尽量准确生动;每一次担任表演嘉宾,他都全身心投入,尽一切可能朗诵得入情、入理、入心、入境,使观众感动。他几次推掉了报酬不菲的商业演出,以“中华诵”活动为自己的第一任务。
这些年,薛中锐不惜气力为山东、山西、江西、甘肃的大学师生、以及“中华诵”夏令营的孩子们讲课辅导,投入了真切的情感。他经常对自己的学生说,人,必须有一技之长才能报答社会,敬业,首先要敬自己,要把自己变成顶天立地的人,敬了自己,就敬了社会。
“艺术要真实地表现人生的真善美。如今,有些文艺作品存在粗俗化的问题,消磨了人们的意志,不关心国家大事,也耽误了青年人的未来。人要生于忧患,有大志才能兴,一味地享乐,安于现状就会亡。一个人要元气充足才能健康,中华民族要有元气才能保留下来、健康发展。”薛中锐认为,中国厚重的文化需要传承发扬,现在媒体手段的多样化,使读书的人少了,而真正的学问,必须到书籍中的字里行间去寻觅。为此,他呼吁媒体强化导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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