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4月2日,中共冀察热辽中央分局在林西(今内蒙古赤峰市林西县)召开了第一次党代会。大会的主席团由程子华、黄火青、李运昌、陈奇涵、黄永胜、段苏权等十三名成员组成。
出席这次会议的共有10个代表团共两百多名代表,各代表团团长有邱会作、刘道生、韦祖珍、王孝慈、黄志勇、苏林燕等。
从以上熟悉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这是一次规格相当高,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会议。
会议地址
会议历时42天,于5月14日胜利闭幕。会议结束后,路途较远的冀东代表团在团长苏林燕的带领下从林西出发,踏上了千里返乡路。
冀东代表团的代表有13人,团长是冀东区(包括当今的唐山、秦皇岛,天津东部、北部的宁河、宝坻、蓟州,廊坊北部的三河、香河、大厂,北京东部的通州、顺义、平谷、密云等)党委常委、组织部长苏林燕,副团长是冀东军区党委常委、冀东军区政治部主任李中权;成员是冀东区行署财政厅长王克如、冀东军区政治部秘书科长朱乔生、十二地委民运部长陈东、十二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胡里光、十三专署副专员田润芝、十三地委宣传部长张树先、十四地委民运部长李守善、十四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艾平、十五军分区副政委王平民、十五地委宣传部长冀光(孟寿田)、十七专署专员张兆仁及警卫班9人,并有通讯员和随行工作人员若干,共计72人。
中共冀察热辽第一次党代会冀东代表团全体成员(前排左起冀光、田润芝、李中权、张树先、王平民、朱乔生、胡里光,后排左起陈东、王克如、张兆仁、艾平、苏林燕,其中苏林燕、王平民、胡里光、王克如在柴胡栏子事件中牺牲)
本来为保护代表团安全,冀东军区是派出一支30余人的警卫排的,不过由于会议期间,中央冀察热辽分局拨给冀东军区一万余发子弹,冀东军区政治部秘书科长朱乔生便带原警卫排押运弹药先行返回冀东(此时冀东军区正筹备攻打昌黎县城),留给代表团的只有1名副排长和5名战士。
鉴于冀东代表团路途较远,为加强安全保卫工作,冀察热辽军区电令二十二军分区司令员吴烈(开国少将,原北京卫戍区政治委员,年逝世)除派一个团警戒赤峰方向的敌人外,另外派一个骑兵连直接警卫护送。这项护送任务最后落在了二十二军分区骑兵三团五连头上,这是一个组建不久的连队,主官为指导员王庆虎。全连共有战士70多人。
18日傍晚,这支多人的队伍到达柴胡栏子村(今赤峰市松山区柴胡栏子村)。
柴胡栏子村是一个只有30多户人家的穷乡僻壤,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居住。当时该村的西、北、南面均已经被我方控制。只有东面的赤峰城被国民党的93军占领。
为了防范来自于东面的敌人偷袭,代表团苏林燕、李中权等几位主要领导对警戒作了部署:代表团及工作人员和警卫班72人住在柴胡栏子村,骑兵连70余人住在柴胡栏子村东5华里的彩凤营子村,主要任务是警戒赤峰之敌。
5月20日,天刚蒙蒙亮,代表团副团长李中权在村西头查哨,隐约中发现西南方向有一些背枪的人牵着马在走动,哨兵主动喊话:“你们是哪部分的?”连问几声不见回答。
此时李中权仍认为从西南方向来的队伍不会是敌人。于是又问:“你们是哪部分的!我们是八路军”。这时对面答话了:“你们是八路军,老子就是他妈是九路军”。说完一阵排枪打来,哨兵当场被打死。
不好!李中权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敌人,而且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这些人五花八门的装束,有国民党军装、有伪警察制服、更多的是一些便装,于是一场激烈的遭遇战由此拉开序幕。
听到枪声后,代表团团长苏林燕迅速集合所有人员集合,派通讯员王生去彩凤营子村通知骑兵连火速增援,并组织力量奋起反击。
但是通讯员回来说在彩凤营子村没有找到骑兵连,这是怎么回事?不容多想,苏林燕又派出一个五人组成的小分队拼死突围出村,寻找骑兵连。
最后活着突围出来的小分队战士终于在彩凤营子北面的牛头山上找到了骑兵连。
原来骑兵连指导员王庆虎在听到枪声后,不但没有来增援,反而把队伍带到了北面的牛头山上。当得知代表团遭敌袭击围困后,王庆虎竟然以情况不明不能白白送死为由拒绝营救。
指望不上骑兵连,这边被围困的苏林燕和李中权只能自己组织反击了,拿长枪的警卫班迅速上房向敌人射击。其余用短枪的封锁村中道路和院子。
天渐渐亮了,李中权发现情况不妙,敌人从三面向村子包围过来,而且怎么越来越多呀!足有上千人。
这些成分复杂的敌人从哪来的呢?
正如李中权估计的那样,这群敌人的确有一千人左右,他们是由解放围场县时被漏歼国民党溃兵和热河北部土匪组成,头目有国民党十三军谍报队队长张振山、被国民党收编的热北惯匪白金辉、国民党林西县保安警察大队长于秀成、国民党围场县绥靖军司令陶汉、国民党围场县警察大队长许连明、以及国民党围场县大石头乡自卫队长王乐庆等,其中势力最大的匪首白金辉被推选为总指挥。
这些乌合之众原本是要去赤峰投靠国民党九十三军的。20日拂晓前,窜到柴胡栏子,恰好与代表团遭遇。当敌总指挥白金辉通过询问当地老百姓得知村里住的都是共产党的大人物时,大喜过望,投奔国军正愁没有见面礼呢,这群大鱼岂能放过。
白金辉命令四面包围,向村内进攻。凭借着轻重机枪、追击炮、掷弹筒发起猖狂进攻。
而我代表团成员尽管大多数是身经百战指挥作战能力很强,无奈突发的遭遇战让英雄无用武之地,更何况敌我力量相差悬殊,武器除了警卫人员十几只步枪外,其余都是驳壳枪或自卫用的撸子等短家伙,就榴弹也没有几枚。
天亮了,敌人攻进村子。代表团撤至院内或屋里,与敌形成逐院逐屋的攻守战。战斗中警卫班长李海山等同志壮烈牺牲。
随着院门被迫击炮弹炸开后,敌人冲进院子,枪声、喊杀声、家禽受惊的惨叫声响成一片,十二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胡里光被敌人机枪射中,当场牺牲。
由于房屋的门和窗子还被代表团的多支短枪封锁。无法进屋敌人开始上房扒房盖,刨屋子左、右、后三面的墙。
情况危急,苏林燕命令将所有的文件、密电码全部烧毁。李中权对同志们说:“如果不冲出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冲出去还有一线希望,大家意见呢?”大家齐声说:“冲!”
警卫班的一名同志冲在最前面,刚把大门打开,就身中多弹壮烈牺牲。十五军分区副政委王平民刚冲出大门口就被敌人打中胸部倒地牺牲。代表团团长苏林燕冲出大门往东跑了70米也中弹牺牲在土墙下。
李中权冲出大门不远右臂就中弹,只好左手端枪,一边向敌人射击,一边向东冲。没跑多远左背又被击中,子弹从左锁骨穿过,浑身是血的他咬牙依然坚持带领部分人员突出重围,他们顺着沟渠向骑兵连驻地彩凤营子村跑去。
百岁老将军李中权
李中权等人向东跑到彩凤营子西头,通过询问老乡得知,骑兵连听到枪响早已上了北面牛头山。无奈其他同志从老乡家找了一头毛驴让李中权骑上,继续往东跑。
刚跑到了村东头,遇到我八路军大队人马赶来,原来是我二十军分区警备二团参谋长李天增率骑兵赶来增援。在村里忙着搜寻八路军干部和抢劫老百姓财物的敌人见八路军援军赶来,一触即溃,四散奔逃。
在冒着硝烟的村庄各处,八路军共收敛了22具我方人员尸体。除13名战士、3名工作人员、以及一名向导外,共有五名师级军地干部殉国,他们是:
苏林燕(河北省丰润县苏庄人,牺牲时是冀东区党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年仅40)王平民(江西省兴国人、十五军分区副政委,牺牲时仅33岁)、胡里光(湖南省浏阳县人、十二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牺牲时年仅30岁)、王克如(河北省唐山市安家庄人,牺牲时是冀东行署财政厅厅长)、冀光(河北省遵化县人,原冀东15地委宣传部部长,年仅42岁)。
牺牲的5名高级干部
25日,被俘的女译电员苏延、王佩芸跑回来归队。李中权、张树先等重医院治疗,其余同志由骑兵护送回冀东。
李中权住院期间,彭真、程子华从东北到延安途经热河时,医院看望了他们。
担任护卫任务却临阵脱逃的骑兵连指导员王虎庆和连长后来被枪毙,骑兵连排以上干部都受到了处分,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李中权19岁的警卫员也因为贪生怕死丢弃首长自己逃命,后来被执行了战场纪律判处了死刑,说心里话这么年轻就被判处死刑实在可惜,但没有办法,法不容情。当时冀东军区保卫部军法科长李福祥,曾就此写了一篇文章,希望全军官兵以此为戒。
一次与土匪的遭遇战就一天内牺牲5名师级干部和多名县团级干部,其中王平民还是走过长征的,这才我军历史上绝无仅有,消息传到延安,毛泽东极为震怒,指示血债血还。
冀察热辽军区电令二十二军分区副司令员何廷一(开国少将,原空军副司令员,年11月29日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92岁)率队追击,并电令当地驻军和地方部队热北骑兵团配合战斗。经过几天堵截和追歼,敌人一部分被消灭,一部分被打散,残部逃往多伦。
解放后,参与袭击的漏网匪首先后得到镇压:
匪首于秀成,逃往多伦,后到北京随国民党军起义,被我军改编后在部队当炊事员。年被枪决。
国民党围场县绥靖军司令陶汉选和围场县警察大队长徐连明,被我军打散后,隐姓为民,解放后先后被枪决。
匪首任方伍,后来逃到承德县漫子沟,改名换姓种地务农,年72岁的任方伍被揭发后,被执行了枪决。
不过这次袭击事件的两个首恶分子却侥幸逃脱了惩罚:国民党十三军谍报队队长张振山被打散后,逃到赤峰,后到承德。年病死。总指挥白金辉流窜多地,后来隐姓埋名潜入北京。年初,随傅作义起义,投诚后居然还担任解放军副团长,后来离开军队去了内蒙古包头,不久病死,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另外由于当时时间紧迫,再加上当地偏僻贫瘠,对柴胡栏子牺牲英雄们的安葬也是很简单草率的。跑遍十里八村也只凑了19口薄皮棺材,不得不借用3口老乡家的木躺柜成殓烈士遗体。直到次年解放以后,才重新进行了隆重的安葬。年移至新落成的柴胡栏子烈士陵园。
柴胡栏子烈士陵园
中顾委委员李运昌参观烈士陵园
烈士遗物
冀东代表团在柴胡栏子遭遇战中生还的7名同志是:
李中权(开国少将),重伤,回冀东区后任九纵队政委,离休前是南京军区空军政委。
张兆仁(开国大校),建国后任沈阳军区炮兵政委、吉林省军区政委、吉林省委书记,年10月去世。
张树先,年离休,离休前是郑州粮食学院党委书记兼院长。
李守善,后任吉林市市长,年5月5日逝世。
艾平,回冀东后任九纵队师政委,在锦西战斗中牺牲。
陈东,河北景县人,离休前曾任苏联、波兰、冰岛、东德参赞、大使(副部长级)年去世。
田润之,离休前是西安中医学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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