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到,我五分区27团和武邑县大队的主力,在5月23号拂晓时分,突然遭到了日军的合围。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紧要关头,我军五分区27团的战士们,在张俊峰、吕琛、查茂德等同志的指挥下,赶紧边打边退,逐渐摆脱了敌人。

不过仓促交战之下,部队分散了,团直的三个连和武邑县大队主力,在团长吕琛、团政委查茂德带领下向北突围而去。而其余两个多连的部队,则由张俊峰副主任带领,向西面突围。在没有完全甩掉敌人的情况下,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我冀中军区的友军:六分区警备旅王长江旅长带领的警备旅一团二营。

和友军会师是喜悦的,但是双方还来不及高兴,侦察员就报告周围又发现大量敌情!狡猾的敌人进行了四面合围,不仅身后有41师团的精锐部队正在追来,正面也有第9独立混成旅团的日军,正在迎面扑来。在此危急情况下,两面的分区首长紧急商定赶紧各自抢占村庄,就地固守。

当时附近距离最近的,是李家角村,和任角村这两个村子。仓促之下也来不及分析这两个村子的具体情况了,六分区警备旅的部队直趋李家角,冀南五分区的部队则去任角村防守。

一、无法撤退的部队

和李家角战斗不同的是,任角村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两难的境地:就在27团部队通过交通沟,由何村前往任角村的时候,却发现交通沟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上千名没有来得及逃走的群众!这是怎么回事呢?

在日军“五一大扫荡”期间,根据地的老百姓遭受了巨大的伤害。当时人民群众已经无法正常的生产和生活,甚至有家不能回,晚上露宿在野地里面。这主要是因为,日军非常喜欢在拂晓四五点钟,人睡的最沉还没醒来的时候合围村庄。露宿野外的时候一旦被日军合围,在野地里的老百姓可以马上起来,沿着道沟逃跑。

据当时的回忆:

“不跑就没命,命都不顾地跑。鞋都跑掉了,光着脚踩在石头、谷槎、蒺藜、树枝上,也不知道疼。”“有的这干部那干部,平时说的可好,一碰上‘拉网’也吓草鸡了。步都迈不开。”……

“到了野地里,也不一定都乱跑。有些人就挖个坑,上面用秋秸盖上。日本人‘拉网’,那人排得再密,也不会一个挨一个吧。这么大的洼地,藏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只要你军队没踩在上头,日本兵的刺刀没戳着,就算我的,躲过去了。相反就算你的。所以日本人‘拉网’,也是把藏着的人像赶羊似地往一块赶。几千几万人。这里头有不少咱们的干部、战士,都带着家伙,谁也不愿坐而待毙,瞅准了打几枪,老百姓跟着往外冲,鬼子就拿机枪扫……”

当时情况之惨烈,实在不是文字能描述的万一。可是哪怕是逃跑,有时候也是跑不了的。年5月23号这一天,日军是以八个步兵大队,一个骑兵大队为主力,再配合上万伪军,一共动员多人的兵力,从八个方向对我根据地进行向心合围。

这个时候,轻装的部队还方便转移,这老百姓拖家带口,还有不少老幼体弱的,这怎么跑得了啊?这不,附近何村、任角村一带的上千老百姓,就给日军堵在了道沟里面,既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了!

当时这多名八路军战士,在准备下到道沟里面,以急行军的速度,去赶快抢占任角村,好去构筑工事的时候,就迎面碰上了这正躲在沟里的上千名老百姓!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正面对着步步紧逼的日军屠刀,在无助的瑟瑟发抖!

这可怎么办?

二、八路军战士们死战到底的选择

从纯粹的军事角度,只要是有理智的军人,都会知道这时候的正确选择,是赶紧越过这些拥挤的群众,去抢下附近的村庄,依托村内房屋作战。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把这道沟里的上千名老百姓,给送到了日军的屠刀之下。日军的大部队一路碾压过来,只要在道沟两头架起机枪,这就是一次残酷的大屠杀!

要是一些冷血的部队,这时候肯定就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了。甚至有的指挥官,还会趁着日军凌虐我平民的时候,借机逃跑。回头上报重庆的时候,甚至可以借着逃跑时候打死的几个日军,把它粉饰成一次大捷。可我军是人民子弟兵啊,怎么可能这样做?又怎么可能容忍敌人的兽军屠杀我人民?

我们今天并不知道,带队的张俊峰副主任,和当时27团的指战员们,当时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又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斗争。更可能的是,他们压根什么也没想,面对道沟里老百姓祈盼的眼神,张俊峰副主任果断下令,以一部抢占任角村,他自己带着另外一部分人,在道沟里就地设防,阻击敌人的大军!

我军的指战员们,面对着这样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他们以一个连的兵力,迅速跳出道沟,猫着腰向着任角村冲去。另外一个连和武邑县大队二中队的一个多排的战士,则以道沟为战壕,开始了阻击敌人。

这就意味着,这多名八路军,现在同时面临着两个任务,一个是守住任角村,另一个是掩护道沟里的群众。而八路军的这个选择,本身就意味着死战到底的决心了。

这主要是因为两边设防,属于分兵把口,我军的兵力不足,形不成拳头。任角村虽然不大,也有一百多户人家,至少二三百米的纵深,以一个连人的薄弱兵力,是根本守不住的。而当时八路军据守的道沟,也有多米长。名八路军战士撒进去,平均每七米才有一名战士,火力密度很低。更主要的是如此防御的话,我军恰恰是布成了一个一字长蛇阵,除了蛇头的任角村火力较强以外,其余部分延伸在道沟里的蛇身,处于完全孤立无援的状态。

这样的阵型,一开始就意味着八路军要付出巨大的牺牲。我们英勇的人民子弟兵,他们在看到老百姓的一刹那,就做出了死战到底的选择。

三、战斗英雄张俊峰的抗战故事。

当时我军的指挥员,是五分区政治部副主任张俊峰。

张俊峰烈士是民政部公示的全国三百名著名抗日英烈之一。年8月,张俊峰出生于景县青兰乡东堡定村的一个农民家庭。他自幼好学,天资聪颖又有胆识。在景县龙华上高小时曾与王任重、王泊生、曹中南、韩化南、牟海秀等景县籍的老一辈革命家同学。

年他在北京北方中学读高中时,就在党的创始人之一的李大钊同志影响下入了党,是景县最早的党员之一。后来,张俊峰以教书为掩护,在景县龙华高小开展党的工作。在校期间,他一边任教,一边宣传革命思想,启迪学生,在学生中享有崇高的威望。

年他和刘建章等人,在景县王谦寺高小一起创建了景县第一个共产党支部,组织开展了景县“乡师学潮”。在校期间,张俊峰不仅团结进步教师,还打击地方恶霸势力,为穷苦百姓伸张正义。他领导学生痛打大恶霸程希圣,被当地群众誉为美谈。

抗战爆发后,他遵照党的指示弃教从戎,奔赴抗战第一线。当时组织上派他打入葛桂斋游杂部队,为改造葛桂斋部做出了重要贡献。

年的时候,张俊峰赴师轮训队学习军事知识,结业后担任冀南军区五分区第27团参谋长。在任27团参谋长期间,张俊峰指挥了范庄、大屯等战斗,积累了战斗经验,谱写了景县武装斗争史上的光辉篇章。

到年日军五一大扫荡开始的时候,张俊峰时任冀南五分区政治部副主任。他当时已经先后参加了上百次战斗,屡立战功,应该说有一定的作战经验。 

四、排兵布阵中出现的问题

公正的说,张主任是小学教师、政治干部出身,虽然革命意志和忠诚无可挑剔,但是他并没有受过专业的系统性军事训练,属于半路出家。他自己也一直是配合军事干部作战,没有独当一面单独指挥部队的作战经验。

更大的问题是,他本人的战斗经验,都是以往应付日军普通扫荡中积累起来的,面对“五一大扫荡”这种日军以三单位师团和独立旅团这样的野战部队,用宽正面正规战进行四面合围的打法,他是没有应付的经验的。这也是当时大多数指挥员都存在的问题,对于日军这种新战法,我军从上到下都不适应。

而这次被日军合围以后,部队分散突围,本来应该是27团团长吕琛,和政委查茂德两人,各带两三个连突围。但是仓促之间,部队指挥系统被打乱,结果是团长和政委这两位军事上都非常优秀的干部,领着三个连和武邑县大队的主力,顺利突围而走。而把一连、五连、九连的一个排,和武邑县大队二中队的一部分脱产民兵,甩给了书生出身的政工干部张俊峰同志。

而在排兵布阵方面,张俊峰主任过多的考虑了老百姓的安全。他本来和李家角守军商定的,是双方互为犄角、重点守卫村落。但是在实际操作中为了掩护群众,他把主力放在了村子东面的道沟里面,任角村仅放了一个连。这样一来,部队就没有和西北面的李家角我军部队形成配合,摆了个各自为战的一字长蛇阵。不能不说,这样的布阵是有缺陷的。

但是公道来说,做为本地出身的干部,又是热血的知识青年,又怎么可能对道沟里的人民群众不管不顾呢?那样做的话,我们和那些丢下老百姓,逃到大西南大西北躲避的国府高层,又有什么区别呢?

八路军做为人民自己的部队,出身于人民,就要为人民而战。有的时候明知道是赴死,逼到头上也得打啊!身后,有上千双老百姓的眼睛在祈盼着啊!

当初六分区警备旅的主力,明知危险也要返回根据地。现在五分区27团和武邑县大队的指战员,也同样是如此啊!

同志们,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因为我们的身后,就是生我们养我们的老百姓!

让我们拿起枪来,死战!死战!死战!

死战不退的怒吼,响彻在五月的冀中大地上!壮士们的勇烈,至今回想起来就让人激动不已!

冀南五分区27团的勇士们,你们是好样的!武邑县大队的民兵们,你们也是好样的!

致敬先烈,治史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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